第69章 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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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
供電設施故障, 影響了整個片區，跟幾個月前遇上的那次停電一樣，因為波及範圍廣，所以沒多長時間就搶修完畢, 恢覆供電了。
餘芷已經不發高燒, 低燒的頻率也越來越少, 所以夜裏不需要誰再來照看。為避免犯心病, 餘芷伸手將房門反鎖了, 身材疲乏, 她早早就將自己躺上床, 沒多久就昏昏沈沈睡著了。
那個原本以為想了便隨時可以得見的人, 這夜被隔在一道門之外。
所以第二天一早餘芷自願打開房門的時候，那個男人比醫生來得還要早。
“今天好些了？”
聞博延高大的身體壓在門前，餘芷受著他身影的壓迫,但沒有退縮，也沒有讓人進去的意思。
她臉色已經明顯多了血色，她不願意回答, 後者倒也無妨。
“我的行李你一件也沒有帶來？”餘芷低著臉，對著空氣發問。
“在我那邊。吃了早餐我叫人給你送來。”
餘芷點頭, 始終低著眼，伸手就想將門扇合上。聞博延一把握住, “早餐在房間裏吃還是出去吃？”
已經不是臥床不能起的病人，餘芷自然也不願意整天在臥室裏吃東西。
“出去。”
“好。”
“我現在就要我的東西, 我不願意穿別人的衣服。”餘芷指的是她身上的衣服。
“你穿的不是別人的, 都是我挑的, 就是你的。”
餘芷總算擡眼，“我不願意要你的。”
倆人對視上, 餘芷一雙漂亮的桃花眼裏卻只有刺，再沒有其它。
聞博延清瘦的喉結滾了滾，受傷，也尷尬，熱臉貼冷屁股。他低臉，下頜輕動，點了點頭，短發的陰影在冷削的鼻梁上晃動。
“現在就叫人給你拿。”
聞博延手指從門扇上松開，餘芷立刻就將門合了。聲音就撞在背後，還未走開的人捏了捏眉頭，從未受過這種折磨的人現在已經習慣承受，難受也只得無可奈何地離開。
餘芷的行李很快被人送來，聞博延說沒有替她帶下來的，其實全都在行李箱裏。一個從未學過如何照料一個人的人，有了心便無師自通。
衣服是聞博延那雙削個蘋果也不會的手親自疊的，不那麽平整，但都盡量疊得平整。電腦，背包，零零碎碎的私人物品都一應俱全地在其中。
餘芷最先找到自己的手機，行李箱中的整潔於她倒沒有任何可關註的。
餘芷第一時間就是看通話記錄，看消息。但如聞博延所說，山上還在下雪，她給舅舅打電話只會叫對方幹著急。
山路難行，下雪天更不好走。
餘芷握著手機猶豫著回消息的事，手機上突然來了一通電話。
是小妹打來的。
小妹一直不敢給餘芷打電話，每天盤算著一個人生病的病程，等到了今天覺得應該可以打電話了。
小妹聽到餘芷明顯精神了的聲音就很高興，也叫了帕卓跟餘芷說兩句。
餘芷知道他們要打電話就得爬上屋後的山梁，便簡短地說自己一切都好。帕卓聽餘芷的聲音有力氣，有精神便放心地回家去了。
小妹一再表示自己穿得厚想跟她聊聊天。
餘芷立刻知道小妹肯定是有事想問她，果然小妹說為什麽帕卓說她和那個修路的董事長是一家人，是夫妻。
餘芷根本不知道她是怎麽被聞博延帶下山的，也不知道聞博延是怎麽向帕卓解釋，帕卓會同意將她交給聞博延這個陌生人的。
這些可解可不解的疑問都在小妹嘴裏被解開了。
小妹說她還是第一次見直升飛機，直升飛機還停在她們家的院子裏。
小妹顯然對一個不了解的人有了什麽崇拜之心，一個勁兒說聞博延的好話。問她，他對她那麽好，為什麽會離婚呢？
“他對你很好的，你發高燒的時候，每天後半夜都是他和我換班的。他害怕我打瞌睡沒有給你降燒，怕你燒壞了。阿爸也說他好得很呢，有耐心照顧病人的男人都好得很呢。”
雪下得最大的時候，是聞博延幾趟往返雪地去請的醫生。後邊帕卓才知道，車到不了的那段路，是聞博延跟康武換著把老人家背到車上的。
聞博延還被狼咬了，是個好漢子。
-
餘芷人還沒來，餐廳裏早擺了一桌子吃的。
單獨的餐廳，落地窗前就是花園。雪花比昨天小了許多，但還在下。
白雪蓋住了花草，但白雪本身就是一種值得一看的風景。
聞博延在餐桌上坐不住，在走廊裏等人，看到人冒頭，卻轉身又回來，坐在椅子上。
人還是那個人，雖然今天穿了一身面料柔軟的家居裝。他骨骼端正，脖頸修長，眉眼英氣的人難免給人一種不容易親近的印象。
聞博延顏色深沈地端坐在餐桌上，臉色倒溫和得很。
餘芷身上換了她自己的衣服穿，聞博延見了也只是眸色淡了淡。
人一來，聞博延手指一動，在旁侍候的人立刻給餘芷拖開一張椅子。碗筷，清水也立刻有人遞到她手邊。
聞博延的視線繞著圈地看著餘芷坐下。
餘芷沒有受過這種照料，握起勺子就喝粥。沒有先喝水，嗓子太幹，第一口就嗆了。
“沒事吧？”聞博延立刻出現在餘芷背後，“水。”
“來了。”
有人拍背，有人遞水。
餘芷單薄的一個人成了這一方餐桌上的焦點，她咳嗽，滿屋的人都緊張。餘芷只是嗆了，聞博延問幾點了，為什麽醫師還沒有過來。
吃了藥，做了霧化治療，藥水掛了一上午。留置針頭已經紮了幾天，今天必須取下來。
手背上的針眼很明顯，吃午飯的時候聞博延問：“痛不痛？”
餘芷搖頭。
“明天新紮的時候……”
“醫生會看著辦的。”
餘芷不領情，不看人，聞博延閉了嘴，半分不計較，用公筷朝她碗裏放了一塊雪白的蒸魚。
餘芷除了咳嗽、乏力，她的身體已經沒有什麽明顯癥狀。下午的時候她沒再繼續上床躺著。
房間裏有一圈沙發，有張茶幾。在過去的幾天餘芷已經睡得太多，她不想再整天昏昏沈沈地躺在床上。
她拿了筆記本電腦出來，打算繼續整理還一團亂的稿件。
“麻煩幫我找個插線板行嗎？”
“好的好的，我這就去找聞先生。”
“……我只是要個插線板。”
“好，好，您稍等。”
屋裏鋪著地毯，幹凈柔軟，餘芷就坐在茶幾前的地上，背脊靠著沙發，對於身體乏力的人這樣很是舒適。
電腦沒多少電了，餘芷等著，再推門進來的人卻不是剛才從房間裏出去的人。
她只是要個插線板，家政還是去找了聞博延。
餘芷無話可說。
人高高地站在茶幾前，在桌面上投下一道背後燈光的淡色身影。
“怎麽坐地上？”
“去書房吧。書房什麽都有，更方便。”
“你可以用我那張辦公桌。”
茶幾周圍沒有電源，這幢房子裏設施設備設計的很是恰當，不該有電源的地方自然沒有，更沒有私搭亂接的電器。
聞博延勸餘芷去書房，勸的人是的確一時找不到插線板，聽的人自然是以為他別有用心。
餘芷皺眉，“我只是想要一個插線板。”
聞博延的勸讓餘芷明顯有了壞情緒。罷了，男人先前卡在腰跡的手立刻舉起來，做了一副投降的手勢。
“行。我去給你找。”
“……”
書房的臺式電腦下倒是有插線板的，聞博延回書房就把電腦關了，叫康武把那些連接線也全拔了。
“您一會兒不是還要開會嗎？”康武縮在辦公桌下，將挪空了的插線板取了遞出來。
“給高陽打個電話，往後推一天。”
聞博延親自給餘芷搭了線，從墻壁上的插板直拖到茶幾邊，餘芷將筆記本電腦沖上電。
“謝謝。”
“不用跟我客氣。”
“……”
線已經接上，聞博延還站在茶幾邊，沒有走的意思。
餘芷不喜歡聞博延派過來守著她的那些人，自然更不喜歡聞博延本人留在這兒不走。後者知道，所以今天房間裏從頭到尾已經沒有多餘的人守著。
餘芷橫眉冷對，聞博延了然地點點頭，出去了。
電腦上不及整理的稿件紛紛雜雜，跟屋外時大時小的雪花一樣紛雜。餘芷在電腦前一坐就是兩個多小時候，累了就將頭靠在柔軟的沙發上閉了眼睛。
生病，渾身疲乏是因為身體機能用了最大努力在修覆受損組織。
餘芷的小憩睡得也沈。
有人開門進來，手裏端著下午茶。看人睡著便悄無聲息地將下午點放在茶幾上，朝熟睡的人靠近去。
只有這個時候餘芷的眉眼不是拒絕他的。
餘芷安穩地閉著眼，睫毛纖長地蓋下來。餘芷的容貌並沒有出現什麽變化，從前清秀漂亮，現在也清秀漂亮。
但此刻她這張清秀漂亮的臉看在聞博延的眼睛裏就超脫了世間所有。
這就像她當初對他的迷戀一樣，對世上所有的事物都有合理的評判標準，獨他例外。
餘芷青黑的睫，少血淺淡的唇，盛著高光的鼻子尖，小巧白膩的下頜都叫他看了掌心發癢。
每一寸都叫他渴望靠近，就只是這樣看著也心滿意足。
餘芷。
餘芷。
聞博延的心在湧動著一股瘋狂的沖動，但他的手指觸上餘芷身體的時候，只是將人歪著的臉捧了放在自己腿上。
替她搭上一條薄毯。
窗外的雪花紛紛雜雜，時有時無，青白的光線映進屋裏。
屋外冰天雪地，屋裏溫暖如春。
高大端正的男人寬坐在沙發上，一身單薄的裝束，大腿上靠著個膚白體弱的女人。
男人手指輕繞著女人散在手邊的一縷頭發，仰面，將頭放在沙發背脊上，闔了眼。
這樣的片刻來之不易，聞博延閉著眼，自然不會睡著，所以餘芷身上的一點小動靜，他也立刻識得。
餘芷心口上的一點癢意將她從昏昏沈沈的覺裏撓醒。
餘芷一動聞博延就彎了腰查看，剛醒來的人還迷糊，她迷迷瞪瞪地看著近前的英俊臉。
像是不認識，但又很快知道這副清俊立體的面孔獨屬於誰，所以很快就皺起眉來。
“醒啦？”
“聞博延。”
聞博延看著人的眼睛裏是濃濃的渴望，但更濃的是無可奈何。
餘芷皺著眉，倆人離得很近，聞博延下頜動了動。
“別總對我橫眉瞪眼，我的心也會痛。”
聞博延用一種壓在喉嚨裏的低聲線說了這種不像會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倒是讓餘芷越發的清醒了，她也意識到自己的臉躺在了哪。
餘芷立刻用手將自己支起來，但不知怎的就壓到了聞博延那只包在紗布下的傷手。
聞博延再能繃也不過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也會痛的臉一下就白了。
餘芷腦子裏立刻閃出聞博延大咧咧擺著傷口的畫面，嚇得楞住了。但有個人極快的就從刮骨的痛裏找到好處。
聞博延痛得嘴裏倒吸涼氣，人倒是從沙發上滑下，與餘芷齊坐了，身體一傾，脖子滑進餘芷的肩側，靠了人。
“別動好嗎。讓我靠一靠。”
“……”
屋裏暖和倆人都穿得單薄，脖子都涼著，聞博延脖子上頸動脈的跳動就在餘芷的脖子上，硬硬的短發也壓在她的皮膚上。
-
一場大雪總算停了，隔天一大早餘芷就找了聞博延，他答應過雪一停就放她走。
“肺炎病程一周。”聞博延用客觀事實提醒。
“我會去住院。”
“就住這兒有什麽不好，昨天……”
“我不願意，我不願意住你這兒。”
“餘芷，”聞博延聲音央求，擡手想去觸碰餘芷。
餘芷立刻便往後退了一步，“我只是來通知你一聲。”
聞博延站在這幾天以來一直住的房間裏，他所沒有說完的昨天，便是昨天不是還好好的？所以一夜好眠的人是忘形了。餘芷低眼，轉身就走開了。
留下聞博延心裏一痛，再次回到一直以來那種心底無限發空的狀態。
餘芷已經收拾好東西，連網約車她都找好了。聞博延只得依了將人送走，肺炎自然不能再受涼，餘芷最大的妥協是被聞博延送進就近的醫院，還是這些天照料她的醫生繼續給她用藥。
換了個地方，上下車也難免不受冷風，安排進病房餘芷就開始咳嗽。換了只手，新紮了留置針，餘芷還是躺在床上休息。
行李放在病房的衣櫃前，換了個地方其實只是條件差了。還是聞博延的人守在病房裏，送吃的也是從別墅裏拿過來的。
餘芷已經給林季打了電話，山上的雪其實昨天就停了，餘芷試探了才把自己生病了，現在需要他的事告訴他。
聞博延沒有整天守在病房裏，因為餘芷已經出來了，自然是不願意成天看到他的。
昨天下午的片刻溫存已經徹底留在了昨天。聞博延即便留在病房，餘芷也幾乎都是閉著眼的，連眼神交流也不願意給。
聞博延想確定的昨天下午的接納也徹底成了室外那逐漸融化的雪水，風一吹就幹了。
就像從來不曾存在過。
而公司裏到了年底，還有數以百計，樁樁件件的大事都在等著他親自定奪。
聞博延離開醫院，一忙就到了傍晚，到醫院的時候他已經徹底不再被需要，林季已經到了。
守在病房外的人匯報這一天的情況以及同樣剛到的，就在病房裏的人。
聞博延大衣深深，臉色暗淡，餘芷將他推遠的事即刻便成了事實。
聞博延咽了口冷空氣，清瘦的喉結在深色襯衫領口上滾了一番。
“開門吧。”
“是。”
康武伸手推門，病床前餘芷不再是對他的時候那種了無生氣，她跪坐在窄小的病床上，雙手主動攬抱著站在病床前的男人腰身。
在哭，很是委屈。
林季站在一邊，謝逸低著頭，視線落在環抱著他的女人身上。
“……”
“……”
這個場面，連康武的腿都軟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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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芷已經不發高燒, 低燒的頻率也越來越少, 所以夜裏不需要誰再來照看。為避免犯心病, 餘芷伸手將房門反鎖了, 身材疲乏, 她早早就將自己躺上床, 沒多久就昏昏沈沈睡著了。
那個原本以為想了便隨時可以得見的人, 這夜被隔在一道門之外。
所以第二天一早餘芷自願打開房門的時候，那個男人比醫生來得還要早。
“今天好些了？”
聞博延高大的身體壓在門前，餘芷受著他身影的壓迫,但沒有退縮，也沒有讓人進去的意思。
她臉色已經明顯多了血色，她不願意回答, 後者倒也無妨。
“我的行李你一件也沒有帶來？”餘芷低著臉，對著空氣發問。
“在我那邊。吃了早餐我叫人給你送來。”
餘芷點頭, 始終低著眼，伸手就想將門扇合上。聞博延一把握住, “早餐在房間裏吃還是出去吃？”
已經不是臥床不能起的病人，餘芷自然也不願意整天在臥室裏吃東西。
“出去。”
“好。”
“我現在就要我的東西, 我不願意穿別人的衣服。”餘芷指的是她身上的衣服。
“你穿的不是別人的, 都是我挑的, 就是你的。”
餘芷總算擡眼，“我不願意要你的。”
倆人對視上, 餘芷一雙漂亮的桃花眼裏卻只有刺，再沒有其它。
聞博延清瘦的喉結滾了滾，受傷，也尷尬，熱臉貼冷屁股。他低臉，下頜輕動，點了點頭，短發的陰影在冷削的鼻梁上晃動。
“現在就叫人給你拿。”
聞博延手指從門扇上松開，餘芷立刻就將門合了。聲音就撞在背後，還未走開的人捏了捏眉頭，從未受過這種折磨的人現在已經習慣承受，難受也只得無可奈何地離開。
餘芷的行李很快被人送來，聞博延說沒有替她帶下來的，其實全都在行李箱裏。一個從未學過如何照料一個人的人，有了心便無師自通。
衣服是聞博延那雙削個蘋果也不會的手親自疊的，不那麽平整，但都盡量疊得平整。電腦，背包，零零碎碎的私人物品都一應俱全地在其中。
餘芷最先找到自己的手機，行李箱中的整潔於她倒沒有任何可關註的。
餘芷第一時間就是看通話記錄，看消息。但如聞博延所說，山上還在下雪，她給舅舅打電話只會叫對方幹著急。
山路難行，下雪天更不好走。
餘芷握著手機猶豫著回消息的事，手機上突然來了一通電話。
是小妹打來的。
小妹一直不敢給餘芷打電話，每天盤算著一個人生病的病程，等到了今天覺得應該可以打電話了。
小妹聽到餘芷明顯精神了的聲音就很高興，也叫了帕卓跟餘芷說兩句。
餘芷知道他們要打電話就得爬上屋後的山梁，便簡短地說自己一切都好。帕卓聽餘芷的聲音有力氣，有精神便放心地回家去了。
小妹一再表示自己穿得厚想跟她聊聊天。
餘芷立刻知道小妹肯定是有事想問她，果然小妹說為什麽帕卓說她和那個修路的董事長是一家人，是夫妻。
餘芷根本不知道她是怎麽被聞博延帶下山的，也不知道聞博延是怎麽向帕卓解釋，帕卓會同意將她交給聞博延這個陌生人的。
這些可解可不解的疑問都在小妹嘴裏被解開了。
小妹說她還是第一次見直升飛機，直升飛機還停在她們家的院子裏。
小妹顯然對一個不了解的人有了什麽崇拜之心，一個勁兒說聞博延的好話。問她，他對她那麽好，為什麽會離婚呢？
“他對你很好的，你發高燒的時候，每天後半夜都是他和我換班的。他害怕我打瞌睡沒有給你降燒，怕你燒壞了。阿爸也說他好得很呢，有耐心照顧病人的男人都好得很呢。”
雪下得最大的時候，是聞博延幾趟往返雪地去請的醫生。後邊帕卓才知道，車到不了的那段路，是聞博延跟康武換著把老人家背到車上的。
聞博延還被狼咬了，是個好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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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芷人還沒來，餐廳裏早擺了一桌子吃的。
單獨的餐廳，落地窗前就是花園。雪花比昨天小了許多，但還在下。
白雪蓋住了花草，但白雪本身就是一種值得一看的風景。
聞博延在餐桌上坐不住，在走廊裏等人，看到人冒頭，卻轉身又回來，坐在椅子上。
人還是那個人，雖然今天穿了一身面料柔軟的家居裝。他骨骼端正，脖頸修長，眉眼英氣的人難免給人一種不容易親近的印象。
聞博延顏色深沈地端坐在餐桌上，臉色倒溫和得很。
餘芷身上換了她自己的衣服穿，聞博延見了也只是眸色淡了淡。
人一來，聞博延手指一動，在旁侍候的人立刻給餘芷拖開一張椅子。碗筷，清水也立刻有人遞到她手邊。
聞博延的視線繞著圈地看著餘芷坐下。
餘芷沒有受過這種照料，握起勺子就喝粥。沒有先喝水，嗓子太幹，第一口就嗆了。
“沒事吧？”聞博延立刻出現在餘芷背後，“水。”
“來了。”
有人拍背，有人遞水。
餘芷單薄的一個人成了這一方餐桌上的焦點，她咳嗽，滿屋的人都緊張。餘芷只是嗆了，聞博延問幾點了，為什麽醫師還沒有過來。
吃了藥，做了霧化治療，藥水掛了一上午。留置針頭已經紮了幾天，今天必須取下來。
手背上的針眼很明顯，吃午飯的時候聞博延問：“痛不痛？”
餘芷搖頭。
“明天新紮的時候……”
“醫生會看著辦的。”
餘芷不領情，不看人，聞博延閉了嘴，半分不計較，用公筷朝她碗裏放了一塊雪白的蒸魚。
餘芷除了咳嗽、乏力，她的身體已經沒有什麽明顯癥狀。下午的時候她沒再繼續上床躺著。
房間裏有一圈沙發，有張茶幾。在過去的幾天餘芷已經睡得太多，她不想再整天昏昏沈沈地躺在床上。
她拿了筆記本電腦出來，打算繼續整理還一團亂的稿件。
“麻煩幫我找個插線板行嗎？”
“好的好的，我這就去找聞先生。”
“……我只是要個插線板。”
“好，好，您稍等。”
屋裏鋪著地毯，幹凈柔軟，餘芷就坐在茶幾前的地上，背脊靠著沙發，對於身體乏力的人這樣很是舒適。
電腦沒多少電了，餘芷等著，再推門進來的人卻不是剛才從房間裏出去的人。
她只是要個插線板，家政還是去找了聞博延。
餘芷無話可說。
人高高地站在茶幾前，在桌面上投下一道背後燈光的淡色身影。
“怎麽坐地上？”
“去書房吧。書房什麽都有，更方便。”
“你可以用我那張辦公桌。”
茶幾周圍沒有電源，這幢房子裏設施設備設計的很是恰當，不該有電源的地方自然沒有，更沒有私搭亂接的電器。
聞博延勸餘芷去書房，勸的人是的確一時找不到插線板，聽的人自然是以為他別有用心。
餘芷皺眉，“我只是想要一個插線板。”
聞博延的勸讓餘芷明顯有了壞情緒。罷了，男人先前卡在腰跡的手立刻舉起來，做了一副投降的手勢。
“行。我去給你找。”
“……”
書房的臺式電腦下倒是有插線板的，聞博延回書房就把電腦關了，叫康武把那些連接線也全拔了。
“您一會兒不是還要開會嗎？”康武縮在辦公桌下，將挪空了的插線板取了遞出來。
“給高陽打個電話，往後推一天。”
聞博延親自給餘芷搭了線，從墻壁上的插板直拖到茶幾邊，餘芷將筆記本電腦沖上電。
“謝謝。”
“不用跟我客氣。”
“……”
線已經接上，聞博延還站在茶幾邊，沒有走的意思。
餘芷不喜歡聞博延派過來守著她的那些人，自然更不喜歡聞博延本人留在這兒不走。後者知道，所以今天房間裏從頭到尾已經沒有多餘的人守著。
餘芷橫眉冷對，聞博延了然地點點頭，出去了。
電腦上不及整理的稿件紛紛雜雜，跟屋外時大時小的雪花一樣紛雜。餘芷在電腦前一坐就是兩個多小時候，累了就將頭靠在柔軟的沙發上閉了眼睛。
生病，渾身疲乏是因為身體機能用了最大努力在修覆受損組織。
餘芷的小憩睡得也沈。
有人開門進來，手裏端著下午茶。看人睡著便悄無聲息地將下午點放在茶幾上，朝熟睡的人靠近去。
只有這個時候餘芷的眉眼不是拒絕他的。
餘芷安穩地閉著眼，睫毛纖長地蓋下來。餘芷的容貌並沒有出現什麽變化，從前清秀漂亮，現在也清秀漂亮。
但此刻她這張清秀漂亮的臉看在聞博延的眼睛裏就超脫了世間所有。
這就像她當初對他的迷戀一樣，對世上所有的事物都有合理的評判標準，獨他例外。
餘芷青黑的睫，少血淺淡的唇，盛著高光的鼻子尖，小巧白膩的下頜都叫他看了掌心發癢。
每一寸都叫他渴望靠近，就只是這樣看著也心滿意足。
餘芷。
餘芷。
聞博延的心在湧動著一股瘋狂的沖動，但他的手指觸上餘芷身體的時候，只是將人歪著的臉捧了放在自己腿上。
替她搭上一條薄毯。
窗外的雪花紛紛雜雜，時有時無，青白的光線映進屋裏。
屋外冰天雪地，屋裏溫暖如春。
高大端正的男人寬坐在沙發上，一身單薄的裝束，大腿上靠著個膚白體弱的女人。
男人手指輕繞著女人散在手邊的一縷頭發，仰面，將頭放在沙發背脊上，闔了眼。
這樣的片刻來之不易，聞博延閉著眼，自然不會睡著，所以餘芷身上的一點小動靜，他也立刻識得。
餘芷心口上的一點癢意將她從昏昏沈沈的覺裏撓醒。
餘芷一動聞博延就彎了腰查看，剛醒來的人還迷糊，她迷迷瞪瞪地看著近前的英俊臉。
像是不認識，但又很快知道這副清俊立體的面孔獨屬於誰，所以很快就皺起眉來。
“醒啦？”
“聞博延。”
聞博延看著人的眼睛裏是濃濃的渴望，但更濃的是無可奈何。
餘芷皺著眉，倆人離得很近，聞博延下頜動了動。
“別總對我橫眉瞪眼，我的心也會痛。”
聞博延用一種壓在喉嚨裏的低聲線說了這種不像會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倒是讓餘芷越發的清醒了，她也意識到自己的臉躺在了哪。
餘芷立刻用手將自己支起來，但不知怎的就壓到了聞博延那只包在紗布下的傷手。
聞博延再能繃也不過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也會痛的臉一下就白了。
餘芷腦子裏立刻閃出聞博延大咧咧擺著傷口的畫面，嚇得楞住了。但有個人極快的就從刮骨的痛裏找到好處。
聞博延痛得嘴裏倒吸涼氣，人倒是從沙發上滑下，與餘芷齊坐了，身體一傾，脖子滑進餘芷的肩側，靠了人。
“別動好嗎。讓我靠一靠。”
“……”
屋裏暖和倆人都穿得單薄，脖子都涼著，聞博延脖子上頸動脈的跳動就在餘芷的脖子上，硬硬的短發也壓在她的皮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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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大雪總算停了，隔天一大早餘芷就找了聞博延，他答應過雪一停就放她走。
“肺炎病程一周。”聞博延用客觀事實提醒。
“我會去住院。”
“就住這兒有什麽不好，昨天……”
“我不願意，我不願意住你這兒。”
“餘芷，”聞博延聲音央求，擡手想去觸碰餘芷。
餘芷立刻便往後退了一步，“我只是來通知你一聲。”
聞博延站在這幾天以來一直住的房間裏，他所沒有說完的昨天，便是昨天不是還好好的？所以一夜好眠的人是忘形了。餘芷低眼，轉身就走開了。
留下聞博延心裏一痛，再次回到一直以來那種心底無限發空的狀態。
餘芷已經收拾好東西，連網約車她都找好了。聞博延只得依了將人送走，肺炎自然不能再受涼，餘芷最大的妥協是被聞博延送進就近的醫院，還是這些天照料她的醫生繼續給她用藥。
換了個地方，上下車也難免不受冷風，安排進病房餘芷就開始咳嗽。換了只手，新紮了留置針，餘芷還是躺在床上休息。
行李放在病房的衣櫃前，換了個地方其實只是條件差了。還是聞博延的人守在病房裏，送吃的也是從別墅裏拿過來的。
餘芷已經給林季打了電話，山上的雪其實昨天就停了，餘芷試探了才把自己生病了，現在需要他的事告訴他。
聞博延沒有整天守在病房裏，因為餘芷已經出來了，自然是不願意成天看到他的。
昨天下午的片刻溫存已經徹底留在了昨天。聞博延即便留在病房，餘芷也幾乎都是閉著眼的，連眼神交流也不願意給。
聞博延想確定的昨天下午的接納也徹底成了室外那逐漸融化的雪水，風一吹就幹了。
就像從來不曾存在過。
而公司裏到了年底，還有數以百計，樁樁件件的大事都在等著他親自定奪。
聞博延離開醫院，一忙就到了傍晚，到醫院的時候他已經徹底不再被需要，林季已經到了。
守在病房外的人匯報這一天的情況以及同樣剛到的，就在病房裏的人。
聞博延大衣深深，臉色暗淡，餘芷將他推遠的事即刻便成了事實。
聞博延咽了口冷空氣，清瘦的喉結在深色襯衫領口上滾了一番。
“開門吧。”
“是。”
康武伸手推門，病床前餘芷不再是對他的時候那種了無生氣，她跪坐在窄小的病床上，雙手主動攬抱著站在病床前的男人腰身。
在哭，很是委屈。
林季站在一邊，謝逸低著頭，視線落在環抱著他的女人身上。
“……”
“……”
這個場面，連康武的腿都軟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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